【青浦文学】忆我的父亲-看青浦

忆我的父亲
衣美琴
父亲离开我们整整二十个年头了。父亲离开那一年，我还不到三十岁，那时的我对父亲的离世的痛惜，绝没有现在这般的深切。
我母亲说我父亲是在十九岁那年来到我家宅上的，十九岁，还是个涉世未深的鲁莽青年，可在那个集体生产挣工分的年代，绝对是一位庄稼地里的好把式。
那时候，大寨式农业s时代吧，好多人出工不出力，我爸血气方刚，学不会偷懒。我妈告诉我，你爸年轻时，干活太舍力，喜欢跟人家比拼力气，人家挑稻装担轻，爸总是装的满满的，挖河泥是个重体力活，他总是挖的又快又多。生产队里派人摇船外出买喂猪的白浆，爸总是被外派，没有两三天回不来，一路上摇船摇到臂膀痛，遇逆风摇不动，用绳子拉着纤走。当时装运东西靠人力，装货起货全靠肩上的担子。
爸使劲儿干活，练出了一身肌肉，手臂上的肌肉鼓鼓的硬硬的，两三岁的我喜欢抓着爸的胳膊，个子高挑的爸像个起重机把我吊老高宝宝很妖孽。爸脸上长满络腮胡子，胡子长了，他就用肥皂把脸磨出泡泡来山野风，拿一把刮胡刀，鼓着腮帮子嗞啦嗞啦的刮，再用清水一泼一擦，帅帅的模样，高兴的时候抱起我，我都不敢往他脸上蹭，怕爸的胡子茬。长络腮胡的阿爸眉毛粗浓，额头宽且高，显得眼睛有点深，村里人都称他“阿胡子”。
现在的青浦是鱼米之乡，很大程度归功于七十年代的挖河造田工程。四月里，天气回暖禾苗返青，挖河的任务分配到每个大队，每个生产队里的男青年光荣领衔，也有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同志接替丈夫的。大队与大队以相同的距离依次排开，场面宏大感人上海清包网。挖河全靠人力，用肩挑用铁锹挖。刚开始时地比较平整，到后来挖深了，挑土的人沿着泥土阶梯上来，真的是要把骨头拆散了的。我和我姐送饭去法婴特，我们眼儿尖，那个挑着一担土拾级上来的正是我们的阿爸。我们饭打的实，菜烧的香，阿爸狼吞虎咽，不辨滋味青帝重生，三口两口就扒拉精光。
爸爸有一管笛子，笛子已经随父多年，暗红的竹管圆熟光滑。晚饭之后爸爸兴致高的时候会吹上一曲《紫竹调》，我家住在河边的小木楼里，笛声悠扬，从楼上的窗户飘出，飘向四邻八舍。后来，爸爸在家自学琵琶，夏日里的正午太阳强烈，社员同志们在家午休，爸就摆弄他的琵琶，铮铮铮的响。因为练的勤奋，琵琶丝又硬，爸爸的手指上缠了好多橡皮膏，右手的大拇指还套上了一个金属指套。八十年代末喜爱音乐的农民组织起江南丝竹班，我爸成为第一个丝竹班的成员。
六七十年代的农村人出门都靠两条腿，或者摇船走水路，那时候的自行车是个新鲜的东西，两个轮子可以轻松地滚动，可以自由地出远门，尽管买辆自行车要花掉一个劳力一整年的积蓄嫔妃这职业，可是村里的年轻人瞄准了，倾家荡产也要买。
阿爸的自行车是村里的第二辆，没事做的时候，爸就蹲在地上伺候他的车，擦干净上油，调钢丝，打气......车铃哑了，是一定要调到最响的。那时村子前的大公路刚铺上石子，石子粗糙，磨自行车，车胎容易坏，经赤脚绅士常看见爸拿了一盆水把车胎放水里检查哪里又漏气了，拿把小锉刀在漏气的地方来回蹭，把从旧胎上剪下的皮沾上胶水，紧贴住，用木块敲结实晾干，再重新把轮胎塞进去打气宫灯长寿花。有了自行车，买猪饲料，买小羊犊，卖西瓜等就全靠上了。
小小的我坐在爸爸自行车后座上，拉着爸的衣服，那是最得意的时候，看马路两旁的树一棵棵往后倒天黑黑钢琴谱，看阿爸追上一个又一个行人，再把他们甩得远远的。
我读了小学，每学期都有家庭联系册，联系册的后面有老师的留言，也有家长留言页，好多同学的家长都不写留言彩虹旗泡弟弟，不会写或者不愿写，可我的阿爸每次都写，字遒劲有力，最后还署上自己的名字，我想我的成绩一定是受了阿爸的影响。
小学结束时的那年暑假，是我第一次参加队里的生产劳动，跟着村里的阿婆做好生产第二线。那个时候，种的是双季稻，暑假里正好是忙碌的收割和插播的时节。我们负责为生产队饲养的猪打猪草，为劳作的人们烧大锅的茶恐怖护理站，再运到田头，也负责翻晒第一季成熟的谷子。我跟着阿婆没几天，手臂竟然晒褪了皮。我爸见了，对我说：丫头，农活苦，农活累，你身体单薄，不是你干的，你可一定要努力读书，争取书包翻身啊。
早些时候，父亲母亲养育我们三姐妹长大是不容易的，后来，为了体面地嫁女儿，父母干过各种的活，其中的辛酸我们是体会不到的。
八十年代初，靠畜牧业致富是农村人坚信不疑的致富路子，我父母也加入到养猪养鸡的队伍中来。养猪最怕猪生病不肯长大仙女豇豆红，养鸡最怕鸡集体生病，一倒全部倒。我不知道这么辛苦的活，他们是怎么辛苦过来的。
我初中时，农村实行农田承包制，我爸妈承包了十几亩田地，当时没有雇人干活的先例，稻子成熟了，全都是我父母一茬一茬地割，一捆一捆地扎，再按轧稻机上一个一个地轧，还要愁天气的好坏。而我们当时都在念书，顶多周日帮个小忙。十几亩的稻子，从播种，灌溉，施肥，喷药，割稻，运输，轧稻，翻晒，粜谷，全靠我爸妈的双手。我不知道，这么繁重的活，他们是怎么坚持下去的。
也许是阿爸年轻时干活太拼命了，也许是阿爸太好强了，那一年，爸觉得身体不适，去医院一查得知自己得了可怕的疾病。手术之后，爸的病没见好转，反而一日重似一日，身材魁梧的他日渐消瘦，瘦到只剩骨架，五官周正的脸也只剩轮廓，我悄悄地拿走了爸床边的镜子。有一天，我去看爸爸，爸说：丫头，给爸修修指甲。我捧起爸的手，这双手干过多少活儿啊，这双手也曾拨拉过琵琶拿捏过笛子，如今变得瘦骨嶙峋美国刺客，我捧着爸爸有点冰凉的手，把指甲一个一个地剪下来。爸捋了捋头发，问我：镜子怎么不见了？我支支吾吾地说：我不知道呀，是妈放一边去了吧，我去找找看。我兜了一圈回来，告诉爸镜子没找到。爸却坚持要看自己的模样，他说：丫头鲍蕙荞，再去找找，我时日不多了，我要看看自己。我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：爸，你说什么啊，任珈锐我们不会让你走的啊！
病中的父亲总是尽量地少打扰我们姐妹仨，怕影响我们的工作。妈说，你爸生病后没有一晚是睡安稳的。可是，爸从来不说他是怎么熬过一次又一次病痛的折磨的。每次相聚，他总是盯着我们看，盯着我们已经能站立起来的孩子看，他知道他离开是早晚的事，他要把我们深刻在他脑海里。我们装着没事的样，可心里痛着我们的被病痛折磨的阿爸。当时年轻的我们真的没能体会爸的不舍，爸的不甘，爸的留恋啊小罗伞，他还想为我们遮风挡雨啊！
病中的父亲身体虚弱，可是他还坚持着参加了几次丝竹班到家庭的活动。他热爱他的丝竹音乐，更热爱他的生命啊！
父亲走了很多年，可是，他的音容笑貌永远刻在我们心里水生美人蕉。
作者：衣美琴

看青浦
投稿热线：18018677718
电子邮件：717426827@qq.com